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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劉建梅
每年三四月份，天氣咋暖還寒時，我和孩子都會小感冒一次，喉嚨發癢伴有咳嗽。像往常一樣，我到市場上賣草藥湯料的檔口，買回新鮮的魚腥草和青橄欖，清洗切開，鍋里煮上一個鐘左右，湯水一喝，不出幾個鐘，喉嚨的不適即有緩解，效果顯著。
因為這味草藥，我的思緒又飛回到那個遙遠的小山村。其實，早在童年時期，我就得益于這一味草藥。
在我五六歲的時候，父母為了生計外出打工，把我寄養在住在山村里的外婆家。印象里，那時的外婆五十幾歲，她是慈祥、能干而有智慧的。在那個開門見山的小家里有我快樂無憂的童年的一部分。
外婆家雖然地處偏僻，卻是個山清水秀、物產豐富的好地方。小山村的春天山花爛漫，青橄欖掛滿了枝頭，魚腥草像其他野草一樣，蓬勃地鋪滿了墻角。夏雷滾動時，山上白白嫩嫩的蘑菇破土而出。中秋前后，山稔成熟，誘人垂涎。冬天，玉米就像熟睡的娃娃坐在玉米稈上。
外婆喜歡把頭發梳成丸子頭，然后用一條紅布繩子綁在頭頂，穿一套藍土布衣裳，扣子扣在腋窩下那種款式。夏天，為了方便干活，她總是把褲腿挽到大腿上，從早到晚，勞作不停。她養的雞鴨成群，豬和黃牛膘肥腿壯。那時的衣食住行完全可以自給自足。那里的山水資源豐富，外婆用她的勤勞與智慧，總能從大自然中弄點什么野味，稍微加工一下，便是全家的好菜。至今，我依然難忘那野蘑菇湯的美味。
外婆會做玉米餅，她先把曬干的玉米拿出剝成顆粒，拿到村里公用的那個大石磨上，咕嚕咕嚕地磨成玉米粉，回家來澆以開水把玉米粉搓團并捏成一個個玉米餅，最后拌上雞蛋、鴨蛋，下油鍋，煎香。外婆夏天還會帶領我們到山上采野蘑菇，教我區分毒蘑菇，晚上回來，加幾片豬肉，滾湯是清甜香醇的，小炒便是脆嫩滑口的。秋天是繁忙的季節，外婆在收割的休息間隙，也會和我一起到田野邊上的山上采摘熟透的山稔，渴了就地喝清甜的山泉水。
也許因為大山的空氣清新，寄養在外婆家的我健康而快樂，從未去過醫院。春季，我也偶爾有過一兩次小感冒。每當我喉嚨不適伴隨幾聲咳嗽時，外婆就會拿出她的所謂“民間秘方”，很利索地把我的感冒治好于無形之中。
記得大概是四月里的一天，外婆讓我帶上那頂大草帽，在她的帶領下，我和十五六歲的小舅舅一起，跟著她來到離家不遠的后山腳下采草藥。那里有一棵古老而高大挺拔的橄欖樹，春天三四月份正長果子，還沒成熟的青青的橄欖果掛滿了枝頭。不用外婆吩咐，小舅舅已經敏捷地爬到了橄欖樹干上去了，此刻正在觀察著什么。我和外婆在樹下仰頭看著樹上的小舅。
這時，小舅大聲喊：“準備接！”隨著他劇烈地搖動樹干，一個青橄欖紛紛地落下來，還伴隨著昨晚灑下的春雨的潤濕。外婆和我就反托著草帽，接住從樹上墜落的橄欖。我心里納悶：外婆要這些還沒成熟的青橄欖何用呢！摘好橄欖后，外婆又在樹下的草叢里尋了尋，還拔了些什么野草，在土里撅了草根，才招呼我們一起回家。
外婆回家后就清洗干凈那些野草和青橄欖，并用刀把青橄欖拍扁，然后一起放進瓦鍋里熬湯。之后，吩咐我把湯水喝了。我之前癢癢難受的嗓子立馬舒服了，第二天，感冒幾乎就好了。
很多年以后，我才知道，其實當時外婆就是給我熬了一味魚腥草加青橄欖的湯。我深深感激著我的外婆，也敬仰她的智慧。
在外婆家呆了兩年后，我就回家上學了；我初中畢業那年，外婆去世時，我未能為她送行。至今，外婆早已長眠在大山里二十幾年了。我早已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兒。我也把外婆無意傳達的那味治療咽炎的草藥繼承了下來，這就讓我們減去了不少跑醫院的麻煩。
如今，正值四月清明時節，在大城市的市場里兩目張望，找尋新鮮的魚腥草和青橄欖的時刻，我便更加懷念起那個遍地都是魚腥草，滿樹都是青橄欖的與外婆在一起的春天。
清明時節雨紛紛，拜祭的行人逐漸多起來，我也打算清明節那天到外婆墳頭捎上一柱香。v